9/30/2011（五）
在美國時，我們的大陸行曾經有小規模的“南征北討”計畫，南征上海北討長城。但還沒出發前，就不斷從網路上讀到京滬高鐵發生意外的新聞，北京飛上海的機票也因此水漲船高，等我們到達北京，京滬線一直都沒有擺脫安全疑慮的烏雲，南征計畫因此胎死腹中。北討計畫也因為北京豐富的文藝活動頻頻向ZY招手而一直排在備案名單中，等我們逍遙到九月底，北討計畫成為ZY的2012年支票了。
就在北京支票兌現到最後一張時，天津探出頭來對著我們微笑。剛好ZY有旅館提供的促銷住宿點數，我們就在昨天搭上京津城際高鐵來到了天津五大道了。
從北京到天津，坐一般火車要花兩個小時，而京津城際高鐵半小時就到了，最高時速可達將近300公里。高鐵座艙潔淨舒服，高速行駛之下一點也不顛簸。在台灣我總嫌高鐵票價昂貴，因為總也不趕時間，所以一次也沒搭過，這項高科技產物的平價之旅（票價折合台幣220元）今天由ZY帶我乘坐體驗，讓ZY感到非常驕傲。
我們的旅館位於小白樓的歐洲風情街隔壁。「小白樓」這個名字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指一幢白色的兩層樓建築，原是租借區最早營業的酒吧，第二個意思是以「小白樓」為主要地標的地名。小白樓所在的那條短短的街即「歐洲風情街」，兩旁都是西餐廳、咖啡館、露天咖啡座。雖然我們來到昔日的外國租借區，但藏在身體裡的還是一個東方胃，所以什麼巴西餐廳、西班牙零嘴、法國咖啡廳，我們都當作是點綴小白樓的風景，看看就好。
從小白樓走出去不遠就是五大道，五大道位於昔日英租界的範圍內，是當時的住宅區。五大道其實不只有五條路，每一條路也不一定都很大，但都是以「道」為名的南北向道路，如重慶道、馬場道、睦南道、成都道、洛陽道…。東西向的路則以「路」為名。五大道上小洋樓林立，街道兩旁綠蔭扶疏，寬敞一點的是雙向道，狹窄一點的就是單行道。單行道來往的車子不多，走起來很舒服，不像在北京走在小巷子裡也會被從身後過來的車子喇叭聲驚擾。
ZY跑到天津住旅館，除了慕五大道的名而來以外，還有一個更“正經”的任務：準備十月初研討會的報告講稿。昨天入住旅館後，他就評估了旅館和房間的各方面設備與服務，認為這是一個適合靜心寫報告的好地方，於是原本兩天一夜的天津之行變成了四天三夜，並且把他自己的行程安排成每天待在旅館坐報告監，我則出門逛五大道兼拍照，因為每一條道基本上都是南北向輻射出去的，所以我早上出門時往南走一條，走到底再往北走另一條回旅館。
今天我走的是馬場道，回程是睦南道。早上出門前我稍稍做了點功課，畫了一張小地圖，發現在馬場道與圍堤道交接處的兒童醫院附近有個口碑很好的煎餅果子攤。看了口碑的介紹和照片，讓我覺得在北京吃到的煎餅果子不夠地道，所以今天就把這個據說正宗的煎餅果子做為我的「中點站」。等到我邊走邊拍照到了兒童醫院，已差不多是午餐時間了，從馬場道轉到圍堤道，街道馬上是另一番風景，一棟棟灰撲撲或者閃亮亮的高樓大廈、功能定位明確的店舖、以及八線道的車道，說明圍堤道是一條現代化的馬路。我在兒童醫院對面找到疑似網路上說的賣煎餅果子的「窗口」，很豪邁地要了包油條和包薄脆的兩套煎餅，並且請女師父幫我將兩套餅各切成兩半，打算各留一半帶回旅館給ZY吃。但看女師父現場做的餅，跟我在北京街頭看到的沒有兩樣，麵皮並沒有網路上說的全麥口味，夾在煎餅裡的油條已軟化不酥脆，煎餅捲起前也沒有撒上芝蔴，還沒吃到口我已經覺得味道很不正宗了，雖然我並沒「吃」過正宗煎餅是何味道，但根據「讀」到的味道判斷，應該還是有一定的可信度。如果口碑可算是一種「名牌」，以我對「名牌」極差的忠誠度，在已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頗費了一番工夫尋找傳說中的煎餅果子小攤的情況下，再加上已填飽了肚子，我認為我的「中點」目標已經達成，所以儘管深信這個天津版的煎餅果子跟北京版一樣都不是正牌，但我並未執著於找到那個讓網友從此再也吃不下別家煎餅果子的名牌攤子，拿好相機就取道睦南道往旅館的方向走了。
睦南道比馬場道小，是單行車道，車子與行人都少，很適合我這種看到鏡頭目標就無視於斑馬線存在的旅人，不過反正大陸的斑馬線實際上也不起任何作用，我也就無須太愧疚。除了逛街拍照，ZY給我安排的另一個任務是注意路上值得參觀的景點，等他最後一天出關後帶他看重點。這個任務完成的成果有：民國總統徐世章十弟的舊居、晚清太監首領小德張的舊居（現在已荒廢無用）、張學良二弟張學銘的舊宅。最大的亮點是「疙瘩樓」。一般的樓房外觀是光滑平整的，疙瘩樓的牆面上則貼著由瓷器碎片拼湊的立體線條，嵌著花紋與造型各不同樣的花瓶和盤子，以及石雕的頭像，所有的「疙瘩」混在一起製造出一種不協調的詭異有如鬼屋的氣氛。雖然疙瘩樓算不上豪華漂亮，但吸引觀光客目光的魅力一點也不輸那些線條中規中矩、裝飾平衡規整的樓房。
回到旅館已經下午快兩點了。我向ZY報告路上的見聞，並掏出我留給他的煎餅果子，本以為專心於寫報告的ZY會顧不得出門吃午飯，見我帶回特地為他留下一半的煎餅果子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不過我算的不如天算的，天算不如ZY算的，他不但好好吃了午飯，而且猜想我一定隨便吃點他認為不正經的東西當正餐，為防我下午肚子餓，他特地買了兩塊西式蛋糕回旅館當我們的下午茶，結果想把他感動的我反而被他感動。睡了個午覺起來吃蛋糕時，覺得這種不必工作、住高級旅館、出門逛街、回房吃下午茶的生活真是奢侈的幸福。要趕報告的ZY幸福感大概比我差一點，嘻，真是給他有點不好意思。
ZY旅行時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窮家富路」，意思是說在家生活要省吃儉用，上路旅行就要捨得花錢，所以像這種短程旅行他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的胃袋，寫報告雖然必須抓緊時間一氣呵成，但吃飯的重要性並不會因此而退居第二，上網找有口碑的餐廳是他寫報告之餘的休息手段。本來他找到了一家菜比較不油膩的餐廳，說得我都眼睛一亮了，但到了餐廳無煙區已無座位，對煙味避之唯恐不及的我一百萬個不願意把自己推進煙霧中吃飯，只好把發亮的眼睛轉移到路燈黯淡的街上。在沒有更好的選擇和建議下，我們改去附近的「麻辣鯰魚」小餐館吃飯
麻辣鯰魚開在一幢小洋樓裡。我們在第一家餐廳避開的煙味在麻辣鯰魚纏上我們，而且我還在鬼使神差中點了很油很辣的一道菜。麻辣鯰魚的招牌料理是各種辣度不同的魚，從菜名上可見一斑：純味香辣x魚、厚道麻辣x魚、霸道麻辣x魚。我們從眼角餘光中瞄到別桌客人點的魚料理，份量大得夠四個壯漢吃，所以馬上決定點菜的首要原則是不點魚。不吃魚就吃菜，ZY想為我點不油不辣的菜，而我擔心不辣的菜ZY吃得不香，所以當他忙著接電話而由我決定菜色時，我點了一道辣口味的什錦炒菜（第二個原則沒守住）和一道木耳炒蛋。什錦炒菜一送上來我們就傻眼了，份量很大不說，而且顏色深重泛著油光，辣椒又紅又大顆，種種跡象都說明這道菜又油又辣，真是拿油在自己嘴裡抹，拿辣椒在自己舌頭上點火。即使我因為“知錯”而默默地吃，再加上不太怕辣的ZY努力地吃，我們還是沒能把兩盤菜吃完，剩下大半盤的菜我們不忍心讓餐館倒掉浪費食物，所以請服務生將剩菜打包，服務生還好心地送我們一碗飯。有吃有拿回旅館，明天的午飯有著落了。
晚上，我們帶著滿嘴的油味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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