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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在下午,上午我先到學校,在圖書館要到了一個研究小間,做考前最後的臨陣磨槍。奇怪的是一個多小時後,我就漸漸感到全身發冷、精神睏倦,骨頭酸得怎麼坐都不舒服,所以槍擦得沒有預期中的亮。考試時,我一邊看考題,一邊回想同學說去年一拿到考卷先楞三十分鐘不知如何下筆的悲慘經歷,猶豫著要不要開始計時我會發幾分鐘的呆。可能在佛腳前的一個月夠虔誠,也可能我的應考技巧突然比較靈光了(比較會瞎掰應該感到驕傲嗎?),總之在要求的時間內我撐著有點昏沈的腦袋半猜半寫湊夠了要求的題數,交卷了。


考完試,仍然比照去年做法,馬上約好朋友SH吃飯聊天,照我跟SH的交情和累積了一年的話量,如果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店,我們絕對可以挑燈聊整夜,但是上午突然來襲的莫名昏沈讓我戰鬥力下降,只好跟SH說抱歉回家休息。回到家一量體溫,果然發燒了。我還是秉持不吃退燒藥的原則,睡一覺發了點汗燒就退了。


我考完試的第二天,ZY就應該到台灣跟我會合的。早上九點多接到他從北京機場打來的電話,說北京海關不讓他上飛機,原來他在美國辦的入台證不准他從中國入台,而必須在北京辦一本「大陸居民往來台灣通行證」,內貼由大陸核發的台灣「簽證」才能出境中國。從來沒聽說過必須由出境國核發入境國的簽證才能出國的事情,其實說穿了就是大陸不承認台灣是一個能核發簽證的獨立國家,所以自己在內部行政作業上多這一道手續,以單方面宣示台灣為中國的一部分。ZY必須先恢復十年前出國念書時註銷的北京戶口,取得臨時身份證,然後才能補辦通行證。ZY使了點小手段,激起了單位領導的人道心腸,答應以最急件幫他處理,但最快也要五個工作日才能完成,也就是說ZY到台灣的時間必須延後一個禮拜了。


本來想等ZY到了以後跟他一起去飯店決定宴客的菜色並洽談宴客當天流程的,但是他被莫名其妙的規定耽誤了行程,飯店卻不能再等我們一個禮拜才做決定,所以我就請姐和弟兩位參謀一起去飯店定了菜色,我自己則跟婚禮企劃約談流程、研究喜餅的選項,順便上網查一查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等ZY到了台灣可以帶他去。


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開了個頭,就會像磁鐵一樣,一件事帶著另一件事來。因為決定了最簡單的婚禮形式,所以在呈現給親朋好友的視聽感受上,就希望是能讓人有所期待、有驚喜的發現、有溫馨的回憶和愉快的體驗。這樣的希望代價當然是比較「厚工」,每當我家老母擔心我把自己搞得太忙太費心思時,我都在心裡跟那些過整套儀式的新人們做個比較,比較下來還是覺得稍微出那一點小力擔那點小麻煩挺心甘情願、樂在其中的。


「厚工」厚在哪裡呢?第一,請帖,在網上找過比較正常的卡片式請帖,但一來我要印製的數量不夠多,二來卡片版越看越覺得太一板一眼,所以決定做成明信片式。在udn電子書網意外發現有多款明信片模版可以套用製作,一碰到這種排版設計的腦力活就會失去控制力的我馬上陷在其中。明信片模版有單圖模式,也有多圖組合模式,一張圖就是一個故事,為了在一張明信片裡呈現最大的故事量,我當然選多圖組合模式,把以前在美國旅遊拍的大量照片翻出來,一張張地挑對我和ZY而言最有紀念意義的照片,除了紀念意義外,對不明白有什麼意義的收件人來說,最重要的是照片賞心悅目,所以就按這兩個原則決定明信片上的照片,還好美國大山大水很容易拍出好照片,因此沒有片源不足的問題,只有要忍痛割哪個愛的困擾。


厚工二,信封。雖說明信片的便利性之一就是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裸體躺在收件人的信箱裡,但是傳統喜帖要傳遞的信息也不能不在明信片上宣告一下,不然親朋好友們可能還真以為收到一張普通明信片。基於信息量和排版問題,決定還是把請帖和飯店地圖裝在信封裡。考慮到長輩的心理感受,信封的款式和顏色我不走偏鋒,老老實實選用紅色系。找了附近幾家文具店(發現實體文具店越來越少了)都沒有明信片大小的紅色信封,只好買紅色與粉紅色的粉彩紙自己折信封。統計了一下要寄發的請帖數量,差不多需要五十個信封。買好了材料,把工具都擺上桌,就在我家客廳拉起了一條生產線,這條生產線由我開始分裂,我家老母有幫自家孩子做手工藝的經驗,看我開工後很自然地幫我做了起來,形成第一次分工。ZY白天去電影資料館看老電影查資料(是的,此時ZY已經踏進我家大門好幾天了),下午回家看到我們在當女工,也自動插了進來形成第二次分工。一直就以為ZY對婚禮是能不碰就不碰的態度,再加上是我自己執意把一些事情搞得很「厚工」,所以這些瑣碎的手工我本想自己做就好,但是看到ZY默默動起手來,一點也沒有不耐的神色,頓時覺得這個好脾氣的男人魅力破表,非常優質。生產線運作了兩個下午,等到親筆在一個個信封上寫上大名和住址,把明信片裝了進去,同時也裝進了我們的第一個故事。很期待知道親友們收到的感覺是什麼。


厚工三,禮服。禮服的方案是租一套白紗、訂製一件禮服。我一直不明白白紗禮服為什麼要拖一條長長的裙襬,後來才了解原來裙襬的長度就像句子長度,在語用學理論中,同樣一個意思用越長的句子說出來,所表達的言外之意就越多,而裙襬越長,就越能襯托新娘的氣勢。雖然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裙襬長度與氣勢有這樣的關係,但確定的是裙襬越長,走路時的麻煩也越大,ZY走在我身邊也一定會被我的禮服絆得手忙腳亂,所以試穿禮服時我就鎖定一個宗旨,不要裙襬很長的禮服,這樣一來選擇性馬上就減少了許多,而ZY也不想再跑第二家禮服出租公司試穿,所以大概一個小時我們就在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自助婚紗店決定好了白紗和ZY的西裝。至於訂製的禮服,在奇摩拍賣上逛了好幾天,最後終於決定訂做一件既有中國風又具現代感的禮服。ZY對我在網路上訂做禮服的決定表示很大的懷疑,一直用「萬一…,你怎麼辦?」的句型考驗我的信心。我一邊抵擋ZY挖我信心的牆腳,一邊做心理建設,說服自己相信禮服一定能及時寄到我手上。經過一番周折後禮服終於在婚禮前兩天寄到了,一試穿,發現我羞澀的胸部無法把低胸領口撐起來,還得勞駕我家老母幫我把兩條肩帶縮短把領口提高。


厚工四,喜餅。一開始我想訂喜餅兼做公益,就訂喜憨兒或者伊甸園做的喜餅,ZY很支持但我家那不愛吃西餅的老母並不熱烈支持,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我放棄走傳統西餅路線的喜憨兒和伊甸園,改動蘋果年輪蛋糕的腦筋。去年回台灣,我在電視上看到蘋果年輪蛋糕的介紹,在美國忍了一年饞(美國蛋糕實在太甜了),回到台灣知道有如此特別的蛋糕,再也克制不住肚子裡的饞蟲,找了一天下午專程跑到專賣店買。當時蘋果年輪蛋糕非常熱門,每天限量50個總是開始營業後不到半小時就被搶購一空。我雖然撲了個空,但心理上並沒有太大的失落感(我長大了,哈),回家把這個小故事輕描淡寫寫信跟ZY分享,沒想到ZY為了不讓我再跑去排隊還可能撲空,悄悄上網訂好了兩個蛋糕再寫信告訴我,可惜的是蛋糕寄送到我家時,我已回到美國了。我們相約將來到了台灣再一起去門市吃蛋糕。這個因緣使得蘋果年輪蛋糕榮登敘說我們的故事的第二主角寶座。與我聯繫的蛋糕小姐知道我的動機後,很熱心地主動提供喜宴卡給我們,好讓我們傳遞蛋糕與我們的故事。在徵詢過幾名「年輕人」的意見後,決定以蘋果年輪蛋糕做為喜餅,搭配一盒傳統漢式喜餅送給我的朋友;親戚則是傳統中式喜餅與大餅的組合,畢竟考驗長輩的接受度有點大不敬。

厚工五,現場布置。選擇婚紗公司包套的新人,都可以從婚紗公司領到一本美美的婚紗照和一張豪華放大照,擺放在入口讓來賓翻看羨慕一下郎才女貌。我們沒有這種蜜裡調糖的照片,正好讓第三個說故事主角上場,我把從美國帶回台灣,本來要當做拍照道具的四樣紀念品擺出來,讓來賓猜哪一樣紀念品是ZY送我的第一個禮物(定情物是也)。姐姐知道了我的點子後自告奮勇要幫我設計桌面擺設,在我家又開起了第二次的手工廠,這次作業線主力是姐、弟、弟妹和妹,做了個三層蛋糕盒擺放紀念品。姐拿了我和ZY的照片去做公仔(結果大家都說公仔做得像ZY,不像我),給公仔做了頂夢幻的紗帳,桌面舖上乾燥花香片,點起蠟燭,桌面熱鬧了起來,也有了大家都愛看的喜氣。


厚工六,成長照片。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婚禮上都要播放新人的成長照片。我看過許多次,總是過目就忘,除非出現有我有內的合照能讓我知道該張照片的故事,否則唯一的印象就是對新人長相的概括:像不像新人的父母,小時候與長大後長得像不像…。每參加一次喜宴,就驗證一次這種「共時」與「歷時」的「像不像」印象,好像在收集統計數字。我不希望我們的照片只能貢獻數字,因此按成長階段挑好照片後,就一張一張打上註解文字,分享我們對照片的回憶,讓不同階段認識我的親戚朋友有機會了解其他階段的我,也讓一屋子的台灣人透過ZY的照片了解我家這名新添的北京人的成長背景。


厚工七,戀愛影片。製作影片也是一種設計的腦力活,再一次讓我失去控制力,即使從來沒用過影片編輯軟體也不礙事,網上下載後馬上就現學現用。我和ZY相識不久即分居兩地長達一年,他在美國我在台灣,我利用寒暑假去西雅圖看他,我在台灣時兩人就以email和msn等通訊軟體聯繫。那一年ZY說話寫信特別有詩意有感情,有幾句話當時聽了讀了以後反覆咀嚼到我都能背了,做影片時我就節錄他說過的寫過的話當標題,串出了一條主題線,搭配我們這一路走來拍過的照片,敘說我們相識、交往、同居、結婚的點點滴滴。最後配上ZY選的音樂,做完後看一遍,雖然視覺效果可能還有待改進,但內容連我自己都感動得不得了,忍不住驕傲地覺得這個第一次做就上手的作品是個傑作,哈!(歹勢啦,有點大言不慚)


牆上的日曆在這些厚工的事之中一張一張地撕去,結婚的日子很快地到來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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